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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嘯

2024年12月6日,加州陽光明媚。
嗶——嗶——嗶——嗶,全體手機開始狂響,此起彼伏,加州伯克利的教室里,學生們正在上物理課《數量級估計》,海嘯警報突如其來。任磊和身邊同學確認了下眼神,大家都很淡定,因為加州伯克利建在面朝大海的山上,憑借對物理定律的信任,課堂繼續。
任磊特別喜歡提問,在西湖的時候,有段時間他幾乎每天向導師陳虹宇提問。沒想到,在《數量級估計》這門課上,老師Eugene Chiang同樣要求,并且會根據提問質量打分,計入成績。一個學期下來,在任磊天馬行空的十個問題里,七個得了滿分。比如,種多少樹可以遏制全球變暖,比如,喝汽水的時候,瓶子需要多深可以保證吸管漂浮起來。
從西湖到西海岸,任磊平淡面對了一次海嘯,但文化上的沖擊不會遲到。任磊發現,之前對美國的濾鏡,未必都真實。他經常發朋友圈分享點滴,有一條是這么寫的:
“誰說美國人傳統上周末不工作的?作業小組從下午 1:00 干到 4:00,然后晚上 8:00 開始接著干……與美國當地同學的小組討論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他們可能在知識儲備和計算能力上比不上我,但是他們都非常樂意學習,一直抓住我講到了解為止;在我解釋過程中也沒有打斷,等我講完再提問題。”
同在加州伯克利的孫正濤選了四門課,每門課都是A+。他坦言,學習壓力比國內小得多。中國學生似乎表現出更強的學習和考試能力,但美國學生似乎更善于提問。同在加州伯克利的章洵也感受到這樣的沖擊,他十分欣賞美國同學在課堂上的提問:“問題很犀利,很漂亮!”
讓我們再把視線轉到東海岸,在杜克大學,胡爍怡在這里也有了新發現。比如,如果導師給你寫一封推薦信,你希望他寫什么?
老師Joshua Socolar和她日常聊天,說起如果他來寫推薦信,他不會寫學生做出了什么成果,他會寫學生在做項目時是如何表現的,有哪些品質。在績效主義盛行的當下,這種態度本身也是一種品質。在杜克大學,有一些考試可以帶回家做,在試卷第一頁簽個誠信聲明就行。學生可以上網查閱資料,但不可以使用AI。“可能是對人的信任程度比較高。”胡爍怡說。
之前兩年多的本科生活,胡爍怡自己也經歷了“海嘯”——從生物轉向物理。大概三年前,她參加招生復試的“湖心追光之旅”時,她向施一公提問:
“生物學的研究跟物理和數學相比,牽扯很多復雜的東西,因為它是不斷顛覆,且自己完善的一個系統,它就會變得特別難以分析。我想問老師怎么看這個復雜性?”
而進入大學后,胡爍怡發現對于生命這樣如此復雜的系統,她有一種“無力感”,而物理是另一種思維方式,用理論為這個世界“建模”。她覺得在生命現象的海洋里,很難有成體系的引導,但物理也許可以。

所以,訪學也是她轉專業的延續。在實驗課上,她自己動手測量星系旋轉曲線,這里面其實隱藏著至今沒有統一答案的矛盾。1933年,瑞士天體物理學家弗里茨·茲威基,發現星系外側的旋轉速度要比理論預測的快很多,這是現有理論無法解釋的引力現象。要么,萬有引力理論需要修改。要么,存在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存在質量的東西——暗物質。
之前,這個矛盾是只在課本上,現在,這個矛盾在胡爍怡自己手上了。
在杜克,她一共選了五門課,量子力學、粒子物理、光學、物理實驗課,以及一門數據分析和編程課。這些選擇是精心做出的,和之前在西湖的課程不會重復,也為回來后要上的課做好準備。
巨浪上,胡爍怡極速調轉沖浪板,一頭扎了下去。


西湖大學的首屆本科生都是浙江籍,上大學其實也離家不算遠,但這一次訪學,算得上第一次真正“獨立生活”,是地理意義上,也是物理意義上,更是精神意義上。
意外一度層出不窮。
孫正濤第一次上課,看到課堂上有八九十個同學,階梯教室猶如羅馬斗獸場,他有點懵,第一次上大課,很新奇,而他在西湖的時候,常常都是十幾人的小課。在西湖接受了兩年的英文授課的訓練后,他在課堂上可以聽懂專業術語,適應得很不錯。但老師偶爾會開個玩笑,語速又快,不一定能馬上get到笑點,全班同學都在笑的時候,自己卻很茫然。
包括日常的意外。
8月29日,任磊第一次上課,量子力學的老師被堵在高速上了,9月12日,這位老師又被堵在路上了,美國這交通啊。
一位匿名同學在煮雞蛋的時候,覺得用鍋煮一個雞蛋太浪費,他改用了小碗,結果碗裂開了,這位同學也當場“裂”開了。
章洵的滑板車被偷了,小偷留下了完好無損的鎖,還有安全帽,傷害性不小,侮辱性極強。他想起來,滑板車的螺絲那幾天一直在松動,也許是小偷趁他上課撬了好幾天,鍥而不舍,終于把滑板車拆開,從鎖鏈里取出來。這幾乎是一個拓撲學問題。
以及,為了省錢,同學們用上了“畢生所學”。
有同學六個人合租一套房子,兩個人拼一個房間,開啟了“老友記”般的生活。有位同學為了不買床,夏天睡地板,天冷就睡換成充氣床、睡袋、折疊床,深諳熱力學原理。有同學每天長時間地鐵通勤,日常自己做飯。龐志鴻后悔沒有帶一把推子,給自己理發,因為在那邊,理發一次大概三四百人民幣。

傳統手藝:西湖“撈”面
還有找了“工作”的。
上山上學,下山下班,這是毛昇在康奈爾的日常。康奈爾在生物統計方向的課程與他在西湖的導師楊劍的研究比較接近,特別是統計遺傳學和基因組學研究。這所位于美國紐約州伊薩卡市、建在山上的大學,擁有湖光山色,不要太美。毛昇早上坐著公交上山上學,傍晚六點半結束實驗室的工作,再坐著巴士回到山下的住所。他一個人適應地很快,當有朋友來訪,他已經可以做校園“導游”。
為什么會有“班”上?抵達康奈爾后,毛昇精挑細選了一個“兼職”——專注計算生物學的博導Ayshwarya實驗室的科研助理。通過面試后,他每天上完課,就會按部就班扎入導師的實驗室工作兩三個小時,鍛煉自己的科研能力,為博士深造打打基礎。如今,新開啟的研究課題也伴隨著他的回國,被帶回到了西湖。
楊英豪,更是一個人代表了一個實驗室。
楊英豪在西湖大學的學術導師張岳是全球自然語言處理領域的知名學者,實驗室完成了一項課題,文章被列入大語言模型會議的學術海報展示。時間緊急,只有楊英豪手里有簽證,實驗室就讓他作為代表去參加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舉辦的國際會議。
這是楊英豪第一次出國門,第一次單獨參會,第一次獨立展示研究課題和學術海報。學術海報環節在其中一天的下午,海報是組里的博士生學長做的,楊英豪花了一周多的時間專門為此做準備。當天,他站在海報旁邊,不斷有人走過來和他探討課題細節,都比他“資深”。
“我只記得我不停地說,不停地說,講到后面喉嚨都冒煙了,渴得不行。”楊英豪說。好多以前只在文獻里膜拜過的大佬,這次都見到“活”的了!Alexander Rush,Yoav Artzi……都是很有名的學者,找他們交流時都會知無不言。

楊英豪在COLM會議
最巧合的是,作為曾經的中學信奧競賽選手,他在信奧課上曾經學過一個算法,是以普林斯頓大學陳丹琦老師的名字命名的,而陳丹琦正是這次會議的組織者之一。茶歇的時候,楊英豪鼓起勇氣去找她,終于和偶像對上話了!這種感覺很神奇!
其實,為了這場“獨立”,學生以及學校,都準備良久。去年3月組織了說明會和培訓會,到了6月,在美國對應學校學習或者工作過的老師,和同學們座談,事無巨細地分享他們的經驗。7月,再次進行出國前培訓,包括安全教育、防詐騙內容。

極? ?光

“每一條向北的路,都通往冰雪童話的末章。”章洵如此在朋友圈寫道,此時,他正在北美大陸的冰天雪地中,期待能在高緯度地區看到極光。
陌生的國度,是課堂之外的另一場游歷。
胡爍怡和美國高中生Lilly再一次相聚了,她們是在西湖大學高中生暑期學校認識的,一直有聯系。胡爍怡和許經緯一起去了Lilly在普林斯頓的家,Lilly對生命科學感興趣,未來想讀醫科。他們在Lilly家住了幾日,每次Lilly媽媽和他們聊天,都會強調,那只是她的觀點,孩子們可以保留自己的想法。
胡爍怡還和實驗課搭檔Caroline一起,看遍了各種博物館,包括去看了911紀念博物館,陳列是按照一天之內的一個個時刻展開的,她被推入了漫長一日。

胡爍怡(右一)、許經緯(右二)、Lilly(左二),還有Lilly的弟弟(左一)
同樣是博物館,在休斯頓太空中心,任磊去重溫了高中時代對登月的熱情,面對博物館里的老古董,他很難想象人類就是靠著這些略顯粗糙的設備登上了月球。在美國南方的鄉村,他感覺到和浙江北部的外婆家的氣候相似,下過雨的空氣滿是潮濕的味道。
任磊看著過往的人類。
歸國的旅途,任磊一個人拖著兩個大行李箱。他把護照落下了,想起來的時候,已經上了出租車。出租車司機看上去是剛到美國的拉丁裔移民,英語不太好,情急之下,任磊開始比劃,反復說著兩個單詞:
“ID,Hotel,ID,Hotel,ID,Hotel。”
司機明白了,又開回去,卻沒有多要他的錢。后來轉車的時候,在老舊的地鐵站沒有電梯,兩個大箱子有點難弄,路過的兩位老哥順手幫他扛上去了,任磊想要付小費,對方也拒絕了。
任磊感受著身邊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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